山間何處覓?既無童子答路,也無樵民行經,唯見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,逶迤陡長,通往大山的深處。
仰觀云天,山勢險峻莫測。放眼山下,是一汪碧綠澄凈的湖水。山中多霧氣升騰,恍若仙居之境。山色空濛,水波瀲滟,湖畔隱有幾只漁舟停泊在岸邊,如幾點芥子,卻獨不見打漁人——不知是留戀山光水色,還是杳去深山無蹤?
抬頭遠眺,星羅棋布的村落交織山水之間,一幢幢青瓦白墻的山野人家時隱時現,宛若自然光影中的神來之筆。幾縷飄飄而逝的炊煙慢慢融進了背后墨色的天空,一幅清遠而靜謐的水墨畫在眼前鋪展。
山里很靜,沒有風,路邊的野花卻在輕輕搖曳,我想,萬物有靈,那便是大山呼吸的節奏。山體英偉深邃,連帶著山里的樹帶著堅定從容的底色。此時此景,懷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,我下意識地做起了深呼吸,吐納間,任空氣中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氣息直入肺腑,洗凈了這顆滿是塵世浮緒的心。
風,輕推著白云裹步,擦拭過山林和草叢,不留一絲痕影。云影深深里,忽見一只黑背白肚的喜鵲抖了抖身子,從樹梢探出,滑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形軌跡,落在了路旁的石階上,和我對視一眼,點漆般的眼眸流轉讓我嘖嘖稱奇,不待近觀,小家伙隨后又飛向了遠方。
且行且顧間,一縷霧靄自山坳間裊裊而出,扶搖升騰,逐漸彌漫,又驟然淡去,無影無蹤。山中之霧像極了悠蕩山林的仙子精靈、自在縹緲,她們時而起于東山之隅,時而逝于西山之畔,在山中層出不窮,蔚然壯觀,自成一景。
行路過半,風聲漸起,蟲鳥紛紜,日已暮,太陽的光澤漸漸向大地墜落,如金烏西沉,酡紅的夕陽醉染層云,旖旎地拖著大地的倒影,撥開籠罩在山谷上空的層層云霧,把最后的溫暖傾灑向溝谷川塬。
天色向晚,夜幕降臨,山野里鳥鳴啁啾,百鳥歸巢,月亮從東邊山上升起,星星在西邊的天空布滿,皎月皓明而星子點點,相映成趣。遠處,黑黢黢的群山和森林,仿佛在星空下緩慢地移動著,那些龐大的樹冠托住一片片光亮,在夜空中盛開,恍若火樹銀花不夜天。
山中,此夜,所有的事物在月光中漸漸變得層次分明,時間正循著黯淡的光影,用它的波浪推動山川和湖水,收藏了遠方那些墜落的無名星辰,撫平了大地上一切的不安和躁動。(韓城公司 雷惠澤)